直到月至中天,裴黎才回神似的,眨了眨眼。
這時,他的眼前已是一片漆黑,什么也看不見了。
裴黎患有‘雀目’,癥狀較為嚴重,一旦入夜,便看不清任何東西。往常還好,月亮高懸于天,把道路照得敞亮,但今晚無風也無月,現在的裴黎,跟瞎子無異。
夜晚的議事閣里也靜悄悄的,裴黎摸索著從地上站起來,他兩個膝蓋都跪得淤紫了,站起來時不由踉蹌了一下。在心里估量了一下方位,轉身朝門外走去。
忽然,眼前的黑暗中出現了一只燈籠,煌煌燭火透過薄透如云的紗面照射出來,照亮燭火旁邊的少年俊美的臉蛋。
“師兄,我接你來了?!?br/>
裴黎心里還沒消氣,看見他就火大,但寧澤眼巴巴跑來接他,沖人家發火也太人渣了。只好不尷不尬地嗯了一聲,等腿上麻勁兒緩過來,慢慢挪出門去。
燈籠雖然明亮,照亮范圍卻只有不大一塊兒,裴黎一到晚上就是個睜眼瞎,不得不走得與寧澤很貼近才能看清楚路。
無極殿位于瀑布旁一處寬闊平坦的山體上,懸泉飛濺,在天氣晴朗的夜晚,能看見澄金的圓月半沉進溪水中,連帶著沖刷而下的瀑布也呈現流沙般的金色。
上無極殿的路很陡峭,對于修真者來說卻不是什么問題,只是裴黎夜間無法視物,腳下有小石子也沒法看清,走得有些磕磕絆絆。
他趔趄了一下,寧澤后退一步,修長五指張開,握住裴黎手腕:“師兄,我牽著你走吧?”
裴黎掙開他:“不用。”雖然因為雀目而看不清路沒什么丟人的,但他可不想在寧澤面前示弱,步子邁急了些,結果正正撞到寧澤身上。
寧澤:“噗嗤。”
裴黎:“……你剛才是不是笑了?”
寧澤一本正經:“沒有,師兄,我哪有笑你?!?br/>
裴黎蹙著眉,抿了抿唇,露出他平日絕對不會露出的困擾表情。他從小養在山上,接觸的人不多,言行舉止都有股遲鈍的天真,又生了一幅美極的皮囊,他不知道寧澤在看他,因著看不見,眉眼間無意識地流露出幾分脆弱,簡直血液里都流淌著風情。
裴黎這一撞,寧澤沒拿穩燈籠,燈籠直接順著斜坡滾進下方的溪水中,瞬時熄滅了燭光。
裴黎這下是徹底看不見東西了:“寧澤,燈籠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