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曾幾何時的湛藍光輝,施為我遍身釘刑。何日解脫?早已自由……早已自由……”奧利芙注視著桌上臺燈橙黃的光芒,思緒仿佛還停留在那個夏夜。
“帕路提亞的詩。”
“這是卡呂布狄斯的民族詩人。也是他最喜歡的詩人。”她微笑,“是你……父親教你念的嗎?”
布里萊爾搖頭,她的聲音冷冽又飄渺,“她讓他枕在自己的膝頭,以免滿身傷口,因命運的顛簸,隱隱作痛。”
奧利芙一顫,“這篇《阿瓦隆》我曾與他共讀,沒想到……唉,這算一語成讖嗎?不過,也好。他如愿在暖熱的夏天離開。雖一個人來到這個人世,卻沒有再一個人離開。”
“你在世間刻下的烙印,即便是滔滔的忘川綠水,也無法蕩滌無痕。”她低聲吟道,似是感慨,又似是感傷。
星光斑斕,明凈似銀,仿佛冬日的細雪般飄灑彌漫。它們是否來自那個寧靜的夏夜?
她不知道。她只知道她的迪安如今一定是自由的、幸福的。
奧利芙不禁微笑,她摟過女兒,重重地吻了吻她的面頰。
“在關于亞瑟王的傳說中,摩根·勒·菲幾乎都是以一個反復無常的女巫形象出現,不過,費那萊陛下卻稱你為他的摩根仙女。這是巧合,還是他已經預知了未來?”布里萊爾平靜如水的聲音里忽然透露出幾絲悲傷,“臨終前守護亞瑟王的人,不是他的騎士、侍衛,更不是那個不貞的王后,而是摩根·勒·菲。”
奧利芙緩緩搖頭,“不是巧合。其實他心里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。費那萊家族世代都患有一種疾病,發病者都為男性。雖然遺傳到的概率不高,但一旦發病,等于被宣判了死刑,只能拖延時間,根本無法治療。迪安的兩個兄長和弟弟都沒事,可他卻……”她咬著下嘴唇,“不僅如此,他生來就患有腿疾,走路都離不開手杖。我知道他為此受過不少輕侮,甚至連他的母親和前任妻子都……不喜歡他。可我所知的迪安從不以之為忤,有時反而會拿自己打趣。他和你父親,真的截然不同的兩類人。”
“我知道,你恨父親。你不喜歡他。”
“我不是那個意思。你父親他……”奧利芙皺著眉,努力斟酌著措辭。她想了半天,發現自己竟然很難找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他。
“總之,以后若遇像他那樣的人,你一定要小心。就算是品行端正、無可挑剔的人,依然很危險。”
布里萊爾想了想,問她:“這些話,你同比阿特麗絲說過嗎?”
她搖頭。
“費那萊陛下的事呢?”
“也沒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