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嬤嬤扭身后,飛鏡這才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,旋即臉上又掛起笑來,跟著嬤嬤移步前廳圓桌。
寄人籬下的滋味著實難捱,更合何況是似她這般無權無財之人。離家前母親倒是說了要讓家里唯一的侍女跟著,可飛鏡確實不忍。
若是煙云也跟了去,家里那些奴仆們老的老小的小,只怕母親還得更加勞累才是了。
如今倒是屋子里也添了些人來,雖則不敢當成心腹全心全意對待,但到底也算有了些體面,尤其是那位叫“風來”的侍女,必定是從恭頤族姬手下分了出來,只怕伺候是假,監視是真。
而那名喚“少辛”的來頭竟是更大,是從老太太房里出來的。孫家老太太早已不曾管事多年,尤其是老太爺故去后,終日只是窩在自己院內的佛堂里秉燭禱告,于是忽然更琢磨不明白老太太的用意了。
難道是老太太曾與恭頤族姬生過什么齷齪?
飛鏡心下一頓,卻也只能按下不提。
孫家家風森嚴,即便是沒有長輩在,仍舊是食不言寢不語。風來少辛候在一旁布菜,都是閉嚴了嘴巴,不會多說一句。
飛鏡也只是悶頭吃飯。坦白講,孫府的吃食當真是比她從前在家時的不知高出多少層來。鮮嫩的鴨肉裹著膠白的湯水進入口腹,飛鏡心情也不覺大好。然而仍舊是不敢吃太多,生怕叫人笑話。
前廳寂寂,忽聽門口傳來抓撓的聲響。飛鏡心下已然明了,卻只裝做不知,偷偷打量起身邊兩個人來。風來面上還是穩著,可身子倒是忍不住僵直了起來。少辛那丫頭倒是一聽到聲音,扭頭就望著門口,倒沒有多少害怕神色??礃幼右皇且蛑鴱垕邒哌€在身后盯著,只怕立馬就要上前探查了。
少辛扭頭看了張嬤嬤一眼,張嬤嬤點了點頭,少辛又看了看飛鏡,倒是把飛鏡看得一愣——她著實沒想到少辛竟也會看她的臉色。于是也點了點頭,少辛這才趕忙放下碗托,趕忙上前查看。
風來雖沒動作,可目光一直緊緊地跟在少辛身后。飛鏡在一旁冷眼旁觀著她隨著少辛起起伏伏,少辛推開門,她倒是先倒吸一口涼氣,不覺心道十分好笑,只得連忙喝了口鴨湯掩飾。
門開了,少辛“咦”了一聲,風來比誰都著急,“怎么了?”
只見門口空蕩蕩的,毫無人影,倒是少辛腳邊竄進來一小小黑影,自個兒倒是絲毫不怕人,氣定神閑地搖著尾巴就跑到了飛鏡身邊,蹲在一旁仰著臉等待投喂。
“這”
張嬤嬤第一天到這院子來,也不知道哪里冒出來了一只小花狗來。還是飛鏡彎下腰來,將元寶兒抱起,“這只饞狗兒,只怕是尋著味兒自己找過來了。”
風來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,張嬤嬤面上不善但仍舊是扭頭瞪了她一眼。風來沒辦法,只得蹭著地往前走了半步,飛鏡察覺到她的為難,也只是將元寶兒放了下來。又叫風來去小廚房尋個盤子來,日后就當做元寶兒的食盆了。
少辛倒是一點都不怕,一見元寶兒就蹲下身來逗它。元寶兒是短腿長毛狗,膽子倒是和少辛一樣大,少辛逗它也不怕,自個兒伸出短爪子碰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