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六呆滯地望著夜色中妖媚一般的面容,結結巴巴地道,“對……對不起!我……”
“道歉?晚了。”祝鶴瀾慢條斯理地說著,冰涼的手指撥開重六額前的發絲,順著他因緊張而愈發滾燙的臉頰滑下,如一滴冰涼的水珠,沿著下顎到脖子的曲線一路滑入衣領中。
重六禁不住打了個寒顫,忙抓住祝鶴瀾的手,“那島上也不知道有什么……國師僅僅是做夢就變成了那副樣子,要是人真的上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。”
“所以你就丟下我自己跑去送死?”祝鶴瀾微微偏了偏頭,目光依舊莫測,“你覺得當我看到那封信后,會是什么感覺?”
重六抿了抿嘴唇,半晌后,低聲說,“你早晚也要走的不是嗎?”
“……”
“你走的時候,會帶上我嗎?”重六的眼睛在悠悠夜色中,閃過一絲妖異的、油彩般旋轉著的光。
祝鶴瀾沒有回答,因為槐樹已經開花。等到結了果,等到他不得不離開的時候,他會做什么選擇。
會帶重六一起走嗎?去那個混亂的、恐怖的、失常的世界。
他不知道。
重六抬起手,做夢一般觸碰著祝鶴瀾的面頰,“你來找我,我好開心……但是我看到過你的記憶,知道你有多害怕門后的世界。而這次,我感覺我離那道門不遠了。你真的愿意永遠被困在穢的世界嗎?變成萬物母神的一部分,忘記這個世界的一切,沒辦法得救……到最后,你會恨我的。”
祝鶴瀾抓住重六的手,輕輕在他的掌心印下一吻。他垂下的眼睛像漆黑的漩渦,將重六的意識一直吸過去、吸過去……
“若我早晚都要去,還在乎早幾年晚幾年嗎?”祝鶴瀾的聲音從他的胸腔中傳出,在重六的胸口引起共振,“若是無論如何都要下地獄,有人陪不是比沒人陪更好?”
重六呆呆地望著他,種種情緒在胸口相互撞擊涌動。
“那小槐怎么辦?”
“它也老大不小的了,自己能照顧自己。”
“……”
“該說的都已經說了。六兒,我這一路上都在想,見面之后,要怎么讓你給我賠罪。”祝鶴瀾輕輕捋了捋自己垂下的長發,那笑容于冶艷中又多了些濃郁的黑暗和惡劣,“我想了很多,今晚上可能都不太夠用呢。”